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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看見玄英站在一片草原中央,那裏廣闊得不見邊際,許是受玄英寒氣影響,周圍草葉覆滿寒霜,他認不出這是何處,只覺此刻星空燦爛,近得彷彿伸手便能抓住。不遠處的玄英也抬起頭,看似欣賞穹頂那片美景,他卻覺得玄英像是在看更遠的、他不知道的地方,點點星光灑落,襯得他面容夢幻。
 
  然後他想起,玄英是自天地伊始便誕生的上古神,已經活過無數個年頭。
 
 
 
  突然,四周冰霜以肉眼可見之勢化去,十分不可思議的,久寒逢春的植物迅速抽出花苞、綻放。他對花草一向不通,此時此刻,漫漫草原上開滿了不知名的鵝黃小花,與天上星子相互映襯,更顯得眼前那人如夢似幻,同時遙不可及。
 
  似是察覺到他的想法,玄英將視線從星空收回,轉頭看向他。明明只是與平時無異的一眼,說不上為何,他卻覺得玄英的動作像是放得極慢,在他腦裡留下深刻印象。他忍不住想走上前,將玄英攏在胸前,親吻他的眼皮,看他眼裡所見的燦爛。
 
 
 
  他被自己荒唐的想法給嚇一跳,不管是年少的挽留乃至後來的追尋,他對玄英始終只懷有心疼,從來不曾有非分之想。可此刻他卻忍不住心裡那份悸動,再也不想讓玄英用削瘦的肩頭擔起整個天地,他克制不住自己走上前,想站在他身邊,替他撐起一個家。
 
  看著他魔愣似的走來,玄英眼底星光恍若一蕩,他想那可能是錯覺,從來冷如寒冰的玄英竟輕輕笑了,那麼輕、那麼淡,比窮陰藏在冰塵裡的陽光更似有若無。可他還沒來得及把這眩目的笑容看清,眼前的玄英竟碎成點點螢光,爭相朝天際飄去。
  那一刻,他感覺自己全身血液幾乎凍結,方才裝滿對玄英渴求的心口,變得比窮陰最猛烈的罡風還要冰冷,再不復動彈。
 
 
 
 
 
  他難受地抓住自己胸口,入手一片冰涼,異樣的觸感瞬間將他意識拉回。甫睜眼便見堅冰建成的房頂,沒有草原、沒有群星,他還在窮陰的宮殿裡。
 
 
 
  「怎麼了?」
 
  玄英輕聲詢問,方才見青陽睡夢中不甚安穩,神識動盪劇烈,似是被夢境魘住,他才出手往對方心口送點涼氣過去。
 
  青陽被玄英一驚,瞬時清醒過來。見玄英側坐床沿,冰涼白皙的手貼在自己心前,似是輸了點寒氣過來,卻被他作夢時攢在手中。一時間他不知道該做何反應,玄英難得的關心讓他激動,但一想起方才夢裡他對玄英的那種渴求,又自覺難以面對他。
 
 
 
  「沒事就好,小心點,窮陰這兒容易魘人,入夢太深會醒不過來。」
 
  見對方沒答話,玄英只當他還沒清醒,淡淡地囑咐他多加小心。隨後像是怕他在意自己能力不足,便補了句:
 
  「炎華以前也被困過幾回。」
 
 
 
  誰知這句話竟像捅了馬蜂窩一般,青陽騰地一下起身,面色陰沉得像能滴出水來,玄英還坐在床邊,青陽站起來後便高出他許多。他居高臨下地盯著玄英,眼神深沉複雜,至少在玄英看來,他的情緒已經超過可理解範圍。
 
 
 
  「怎……」
 
  玄英才想起身,青陽便俯下身來,成年男性高壯的身影罩住他,結實的雙臂撐在床板上,將玄英牢牢地錮在他胸前的狹小空間。
 
  為了不和青陽撞在一起,玄英下意識向後仰去,但身後沒有支撐,因此姿勢格外彆扭。還來不及將整個身體向後挪動,玄英便感覺到青陽的手貼上自己腰背,穩當地托住自己的腰。
 
  掌心傳來的熱度,比起自己體溫高了不少,以前握住自己的小小手掌,現在已經厚實得能夠完整握住自己的手,他對上青陽的視線,忽然間,隱隱約約能夠摸到對方情緒的輪廓。
 
 
 
  「阿英,我……」
 
  他想和玄英說,卻不知道從何說起,更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。他想叫玄英不要再提起炎華,想問玄英是否還對炎華餘情未了,想讓玄英看著他就好,想告訴他自己的心意。
 
  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,他以什麼資格問玄英這種事呢?他有什麼資格這樣要求玄英?如果他表明心意,玄英會不會叫他離開?種種顧慮讓他難以言說,一想到這裡,便不由得沮喪起來,氣勢頓時弱了下去。
 
 
 
  「那些都過去了,把炎華元神還回去那時起,所有的都過去了。」
 
  青陽錯愕地看著玄英,那人神色如常,只淡淡地向他解釋那些他沒問出口的問題。冰涼的手指落在他眉間,輕緩地替他推開眉心糾結,一下一下反覆而不厭其煩。
 
  發現青陽的震驚與疑惑,玄英停下動作,很認真地看著他。
 
 
 
  「如果你在意,就開口問我。」
 
  說著這話的玄英,大概不知道此刻自己有多令人心醉,至少對青陽是如此。玄英微仰起頭,神情無比認真,深邃的眼眸裡道要出自己的身影,這些種種讓青陽心裡軟成一片。
 
 
 
  像是那年他循著心底執念而來,珍重非常地將他的整個世界抱在懷裡。
 
  這樣就夠了,只要還能待在玄英身邊就夠了,至於自己那點心意便放在心裡,他和玄英的日子還很長、很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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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紫武璇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