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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沒想過會再見。

 

從那一夜開始無邊無際的等待,他甚至沒抱半點期盼,絕望與掙扎,如此矛盾,可他依然日復一日的等著。

如果不這麼做,便再也沒有什麼能支撐他了。所以他從沒想過,再見到那人時他該怎麼做,是緊緊拉住不再讓那人離開?還是低聲懇求對方留下?又或是一如那夜,違心地祝福那人?他沒想過,不能想,不敢想。

 

 

 

 

當他中了埋伏、被眾多敵人包圍時,腦子裡想的也不是如何全身而退,反倒是正面迎敵,大有同歸於盡的意思在,反正這條命他也不是很想要了。幾次意識渙散,都只靠著身體本能撐下去,溫熱的鮮血濺在他身上,他卻還是覺得冷,和那夜一樣,心口的位置很涼、很涼。

 

待他回過神後,周圍已是一片死寂,滿地屍血令人作噁。他恍惚地抬起頭,一輪彎月高掛夜空,朦朧的,很美,就像印象中那人唇邊的弧度,真的很美。

又有幾個人靠近,腳步輕巧似貓,幾近無聲,可以判斷得出素質明顯比上一批人高許多,卻是停在稍遠處,沒有貿然上前。他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,力氣快速流失,但他還站著,連他也不明白為何還要撐下去,明明只要閉上眼,就能結束至今以來的一切,包含那些無謂的奢望。

 

用上僅剩的力氣,他轉頭看向來者,眼中一片模糊,有道身影卻格外清晰。他看不清那人此刻是什麼表情,或驚愕,或忿恨,他只看見,記憶裡那人美麗的淺笑。

 

「終於……。」

像是破開雲霧一般,他難得地笑得燦爛,和個孩子似的。

下一瞬,他已經倒在血泊中。

 

 

 

 

醒來的時候全身上下都很疼,完全使不上力,一睜眼便發現是在陌生的地方,他也不想思考為何在此。印象中,最後似乎看見那人,這樣就夠了,至於自己會怎樣,那些都無所謂,他並不是很在乎。

 

「你是不想要命了?」久違的、思念已久的聲音在旁邊想起,他不可置信地側首看去,連帶牽動傷口,疼得他冷汗直冒。

只見那人單手支頭、斜眼睨著他,歲月並未在那人臉上留下太多痕跡,形狀姣好的雙唇依然嫣紅如昔,微微彎起,神情似笑非笑。令他意外的是,那雙美艷的鳳眸裡,卻是看不見那時濃烈的恨意。

 

「真的是你……!太好了、太好了,嘶……」

「你全身都有傷,不要亂動,右胸和腹部傷勢很嚴重,血差點止不住。你都不會避開嗎?不要命了是不是!」

「無所謂啊,死了是運氣不好,活著就當撿到,如果沒有支撐的信念,活著死了都無所謂吧。」他滿不在乎的笑著,一點都不在意自己。

那人蹙起眉,不明白他為何如此自暴自棄,明明一切都照他希望所走,明明他已經當上少主,為何他反倒不想活了?

 

「你現在身分和以前不同,該明事理些。」

「身分?呵。」

「花這麼多心思當上少主,怎麼,還不滿意?」那人彎出令人眩目的笑容,用一貫淡柔的嗓音微微諷道。

沒有過不去的坎,那些情緒再深刻,終究會被時間給沖淡,已經沒有什麼好恨的了,何況當初只是自己難以接受他做的一切。但心裡還是會留下疙瘩,還不是很能諒解當初他為了繼位而使的手段,甚至手足相殘。

 

「當初,他們一開始屬意的人選就是我。」他閉上眼,用還有點乾澀的嗓音,告訴那人他一直隱瞞的一切。

他已經受夠了,為了這種無聊的事,讓那人從自己身邊離去,讓他得抱著無謂的希望一直等,甚至好不容易再逢時,那人帶著他最喜歡的笑容諷刺自己。

 

「你、我,還有我大哥,表面是讓我們三人競爭少主之位,實際上他們早就決定讓我來繼承。」

「他們的態度可不是這樣。」

「他們表現得倚重你,由你當少主的呼聲也最高,這樣一來大哥肯定嚥不下這口氣,必會想方設法地除掉你。等大哥動手之後,他們再以此為藉口除掉大哥,就能名正言順地讓我成為少主。」

「呵,這樣說來,你倒是救了你大哥一命。」

「我不管大哥怎樣,只要他沒辦法傷到你,只要他們沒有理由動你,這樣就夠了,你能好好的活著,就夠了。」他看向那人,目光灼灼,熾烈得讓那人有些承受不住。

他的視線總是那麼清澈,一眼就能讓人看透他所有情緒,離別那夜亦然。那時他眼中濃得幾乎令人窒息的悲傷,那人又怎會看不見?只是不想看見、不願看見。還有他強自鎮定的聲音,以及那句裝作淡然的祝福,那人怎會聽不出他其實快哭出來了?可那人最終還是離去,只留下個絕情的背影,裝做什麼也不知道。

 

而他呢?其實他也清楚那人都明白,他也清楚那人當時的絕情源於對自己的失望,但他仍然情願不說破,就這麼讓那人離開。哪怕自己只能用無謂的念想支撐著度過一日又一日,哪怕自己日日夜夜地在絕望與期望中掙扎,他寧可那人對他自己失望,離他遠遠的,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著。

 

 

但他已經忍不下去了,失而復得的狂喜,讓他無法想像再次失去的日子。不管怎樣,他都不會再放開那人,就是天塌下來,他也會站在一旁替那人撐著,他絕對、絕對不會再放手了。

 

「我已經掌握實權,他們底下的人都換成我的心腹,現在的我已經有足夠能力可以護你周全,不用再擔心有人會對你不利。所以拜託……不要躲我、不要趕我走、不要離開我,求求你……,那樣的日子太痛苦了……。」

他吃力地伸出手,握住那人稍細的手腕。不是很用力,並沒有捏疼那人,只是虛弱地、執拗地,堅決不肯鬆手,哀求那人不要再次離開他的身邊。

 

 

那人垂下視線,瞧著他的手,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
如果說,即使憎恨被時間沖淡,心裡依舊留下了疙瘩,那麼剛才他的那些話,無疑是讓最後的陰鬱都散去。從頭到尾,他一直默默地用如此溫柔的方式在保護自己,為自己打點好一切,哪怕如此痛苦,卻還是要讓自己安全活著。

他這麼傻,自己又怎麼忍心再傷他一回?

 

「都多大的人了,還像個小孩似的要人陪。行了,我承諾過你的,會一直陪著你,食言過一次,不會再有第二次了。」他聽見那人這麼應允,不免激動地想坐起身,將那人狠狠抱進懷裡。這樣做卻扯到傷口,疼得他哀哀叫,臉都皺成一團,甚至有些傷口還滲出血來,讓那人沒好氣地訓了一頓。

 

他很高興,真的很高興,那人說會遵守他們年幼時的約定,承諾了會一直陪在他身邊。即使抱持的情感已和當時不同,但他還是會和那時說的一樣,一直、一直和那人在一起,絕對不再分開。

 

 

 

這次,決不會再放開你的手。

 

接續那篇詭異的小短文,這篇「逢」算是一定程度的扭轉了BE......

代價是我的肝啊啊啊啊啊 (吶喊~~~

好吧爛尾啥的就不要苛求,我的眼皮已經快要合起來了,明天還要早起趕火車啊......

快樂的出去玩個兩天,寫文?這啥?能吃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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