歲月如歌

    忘川悠悠，她站在河畔，倚著三生石而立，漆黑無光的眼直直盯著河面。她已在此處等了不下千百年，看著形形色色的眾生走過，由此處邁往另一個空白的未來，或者躍入河中，在橋底等過千年，等著再接續一段緣分。

    她一直看著川水，然後抬起頭看向正緩步走來的那人，一樣是她熟悉的一頭雪白長髮、一襲紫色長袍，可是對方幽邃的眼裡卻多了太多太多的滄桑，幾乎教她一瞬間認不出來。


    「三世的情緣終究會歸土，前世、今生、來世，可惜，我已經沒有來世了。」

    有些惋惜的這樣說著，眉眼間卻透著無比的喜悅，終於，終於再見到他了。


    「為了走至此處，我耗盡全部力量，就連走上橋的力氣都沒有了。從捨下鳳凰身分的那刻起，我便什麼也不是，仙不仙、人不人、妖不妖、鬼不鬼，我用這副醜陋的姿態幾乎走遍三界，卻依舊找不著你。山鬼替我嘆息，湘夫人為我哭泣，朱雀和麒麟幾度說服我回天，連玿也來找過我，可我仍然執拗的要尋你，最終來到了這裡。」

    她垂下眼睫，小巧蒼白的唇勾起淡淡的笑，有些滿足、有些眷戀，她知道，所有的所有的一切，終於可以結束了。


    「奈何橋下等千年，方能帶著前世記憶而去，可我呢？忘川畔又要等上多久？我不稀罕轉世，但等了上千年，卻依舊沒看見你。幸好最終，還是見到你了。」

    她看著他，笑容燦爛，就像最初的時候一樣，眉眼彎彎，彷彿認識他便是天地間最幸福的事。


    「這麼久以來，我欠你一句對不起，真相如何都無所謂了。其他的心情我也失去說出口的資格，只願你，來世過得幸福。」

    笑容混著釋然和最後一絲遺憾，她的身軀漸漸化作白光消散。

    剎那間，她墨黑的長髮和衣裙變回原先奪目的火紅色，黯淡無光的眼轉回醉人的酒紅，連唇色也嫣紅如昔。

    微風吹來，勾動他倆的髮，白光紛飛得凌亂，一切就像那一天，她在梨樹下遇見他，散落得如雪一般的梨花辦。

    都值得了。




    白光黯淡下去，像花火燃盡後什麼也不剩。

    只有三生石上她龍飛鳳舞的字跡，證明她曾經真真切切的存在過。